和紀露霞一起學唱歌
⊙ 他們說快樂是不好的,那就和紀露霞一起學唱歌吧(台北/陽明山,2007.11.21)
奎澤石頭。他們說快樂是不好的。你感覺這些也有一段時日了吧。但這次不再匆匆趕路,在這著名的山頭佇足,聽著溪澗流水往更為深邃的山谷而去,迎風浮現的是室內已然嘹亮的歌聲。紀露霞。帶領著一群老年了嚮往著記憶鄉愁的靈魂,一遍又一遍。台灣歌謠。孤女的願望。我在其中。一度深覺孤獨。我的消失的1960年代。在來得及崇拜寶島歌后紀露霞之前,就被ICRT的西洋排行榜與龍的傳人的民歌所帶領,走向一個我現在比較瞭解但當時毫無所悉的資本主義世界的與文化中國鄉愁。看著這些認真唱著歌的阿婆阿公的滿足的臉龐,有時我又非常羨慕。唱著孤女的願望是真實的鄉愁,對於他們而言。我也想歡喜唱著,卻唱不出口。我知道我唱出的將是抽象的音符,是一種學術研究上的存在,或是一種被我寫詩的心靈建構出來的實在。但從紀露霞口中唱出的音樂就是這樣有魔力,老人們大概反反覆覆唱了十幾遍。那養女就這樣從萬華的路邊走來,聽著收音機裡的繁榮上海白光,周璇的美妙聲音,學著學著,以天才式的快樂天性,說著自己的願望,就是經由唱歌擁抱這片土地,那片土地,混和著分不清地愛著現在,過去以及未來將愛的人。但他們說快樂是不好的。一道從上而下的命令,從此台灣歌謠就從台北消失了,從本來該我領受音樂神光的高雄消失了。我的青春歲月就這樣被從本該經由土地哼唱而得的文化精神被置換了,從來不曾生根,這造就了我骨子裡的虛無性格。無根花。善疑的飄移若這山間秋的紅楓,對幸福沒有嚮往的墜落。所以,在戒嚴時期我就是那個不知死活走在台大校園最前端向著架滿槍枝的軍警而去的四個人之一,手腕著手,沒有明天的,夾在高雄縣橋頭鄉與安徽省宿松縣間的徬徨存在,因此竟然無意間烙印了生命中最為突出的樂章,為現在看來被平庸與跳樑小丑佔領權力要津到很可笑的民主化台灣。所有嚴肅的堅固的都煙消雲散了傷痕卻留了下來。嘶喊到極點是喜歡安靜聆聽。孤女的願望。我看著紀露霞數十年如一日的專注。活過了堅貞婚姻。活過了虔誠信仰。活過了燦爛舞台。活過了引退平常。活過了悲劇性的喪夫之痛。在變化中守住了一種不變。從丹田發出的聲音,忽高忽低。收放自如。這裡。那裡。在看得出來完全真誠景仰著她的這群阿公阿婆輩的學生中自在遊走。擦肩而過時並投給我一個跨越時空溫暖的微笑。我終於把嘴巴張開。跟著大家的節奏唱著。孤女的願望。他們說快樂是不好的。我一點也不相信。繁華都市台北在哪裡?問了近六十年的問題耽誤了的青春爾今快樂地得到了答案。在歌唱裡。因為紀露霞。我實實在在地感受到台灣這片土地的呼吸。熱情地唱。應是丁亥秋日。辰。 歌聲裡的快樂是好的。奎澤石頭。我記得離開那片山谷時細雨濛濛正為你的飄滿音樂的幸福幻想送行著吧。(2007.12.21)
⊙ 歌聲裡的快樂是好的(和紀露霞一起學唱歌,台北/陽明山,2007.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