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澤石頭寫給石計生的新書《成為抒情的理由》跋

宛若繽紛的踏查遺落

◎ 奎澤石頭

我在你身體裏,與你一輩子地相識相隨,而向來以聆聽自我內在詩的聲音為表現美學意義的你,這次,終究是戴上了手套將絕緣的心的多重奏鳴掏出付梓,具名攤在,又是一個颱風即將席捲的黃昏象徵無法無天。外在是雨的世界,已經如約前來,而肆虐的風,猶然以逆時針旋轉的醞釀,壯大,步步逼近,視野穿行於前塵既往和眼前未來交疊的這麼多年,我在你的體內看你等待中,像個小孩信手折疊稿紙成為忙碌的燕子,從無端的天空,帶回這樣散文氣息的尋巢記錄。

為了安靜思考,我看見你有些慌張,你把窗戶緊閉,防止失禮而性子急的潮濕闖入,靜悄悄,最高境界才能的冷氣,開放一種藏匿於光熱星子的移動,溫度降低淅瀝與碎步敲擊命運的音符,內在烽火連天的澎湃,聞問無名,這宇宙大千千絲萬縷的糾纏。特別是在案頭的這本集子裸露的,本來是以你的名號的家常的和私人的體驗,神秘或非神秘的,現實或超現實的,因為風雨帶領這時而有種普遍,如果能追隨暗夜移動,躊躇星斗世間踏查的遺落,如果能暫時停止時間周遊,你若像我,夠瘋狂浪漫的話,也能逆時針的旅行趕上,那純粹而無意志的旋轉,不知道後果是歡樂還是悲傷的,屬於水星與土星相遇的時代,在一個異域時空長出地球尋常之花,容或無垠觀照,審視,屬於後設的經驗之前的抒情,這時無根的理由才能萌發。我想。

我躲在你的身體中觀看,這無根的抒情的理由,象徵性地來到了,一切都已了結了,安息了,選擇性遺忘了,氣力放盡了,後頑皮時代的嚴肅了的,命令風雨不可入室的前沿:爬滿窗櫺的黃蟬花千朵萬朵壓枝低地準備承受折枝斷念的夜晚,所有的都緊閉,而以生活世界實踐的精神堅持仍然探頭,在室外承迎來自天際週而復始的淬鍊。這時我看你氣定神閒。已經無數次,當每次凝聚千噸萬噸的水氣,能量的生命風暴的來臨時,你就會記起,竹製掃帚翌日乾淨了滿目瘡痍的苦痛,那曾經叮咬歡笑的生離死別,為屬於道家的,社會學的,詩學的句子撫平,在你每個生命轉折的時光,給予自己一個理由,遺忘,包容記起,成為溫雅,抒情的理由神秘追求來時路,我與你一輩子地相識相隨,現在這隱藏的一切就要稍稍具象裸露。

或者是構成美麗的過程,我幫你使用GIS,撐把油紙傘偕你過街追蹤衛星定位系統顯示的親近蹤跡,這一切本來已經遙遠的,屬於尋常的和私人的軌道,在空間中清楚展現。醞釀,發酵的最為現實的轉化,為美麗老去的招手、為拆除的長大記憶的屋宇、為愛的拭淚成為陌生的雨、為縮小為骨灰罈的墳塋、為篝火熊熊的圍爐燒盡照片泛黃、為行囊收拾的黃皮膚四處的行走與海風盡是乖隔的浪潮拍打,防汛的警示界線陷落的颱風之夜。這時,終於看了我一眼,你撐起浪漫,決定飛行。在這島嶼與城市的高空眺望,所有令人迷惑的霓紅絢爛銷聲匿跡,為一個更為狹小但更為豐富的長方形空間所圈囿,螢幕傳遞,無遠弗屆的七彩光影,勞累了的一日,眼皮只需張開,不假思索地讓訊息進入眼簾,同語反覆一種準後現代集體智力下降,螺旋狀昇起,乘著你既理性又感性的文字翅膀。

這時,你飛行,以逆時針旋轉之姿,追隨暗夜移動,我看見你躊躇星斗世間踏查宛若落英繽紛的遺落,在每個記憶間隙傳遞,變形,啟迪,熱情就是受難的寫作者的道德;而需索無度的暴雨狂風,服膺人類奮起無間道的果報意志,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偏離的渴望,我說,在這個場合,但結局請必須合乎散文氣息的貼近,計算資本主義的功能主動完整;勇敢前行,撞擊,分裂,合一。所以抒情,以突破現實範囿,在速度支配一切的世界中慢慢地活,說,開一朵柔荑,我將在下一站等你,這本集子所以掛念的消逝與距離情誼淡泊卻永恆。你說,包不包括我?

或者說這宛若繽紛的踏查演繹反思以成就生生不息,你的戀花癖;如光芒萬丈的黑洞,黯淡凋萎所有靠近的美麗是我躲藏於你身中的詛咒。你不穩定,緩慢堆砌逆向行駛的理由,走路時,因為闖紅燈而繼承一種思想,我作為詩的原形所不在場的思想。這次,不把象徵歸類給任何不具體的名字,雖然,回首時,你輕易發現,具名的不具名,在字裡行間中散發光芒,狂掃而過的生命力量,複合體式的外觀有著單細胞的單純,如案頭他側顯微鏡下變形蟲,嘗試錯誤的完美。散文可以深刻如詩、如宗教、如哲學、如不可或忘週而復始的狂亂線條黃蟬花起花落於框明如畫的窗櫺。你閉目養神,我推推你的肩,沏壺好茶對你說,瞧,此刻,窗外風雨稍息,緩和到沒有任何淅瀝與碎步敲擊命運的聲響,請你端詳這風雨間隙的寧靜,翻閱三校之後的圈點,紅色的硃砂與黑色的鋼筆組合手跡所建立的行將出版,彷彿星斗躊躇但完整構成仰天圖像,在更黑暗的深處比堅信更為明白的配置,是你或不是你的,光芒,從來就是走在一切之前。

一開始,印象理性運作踏查世間的邏輯誠非虛言,我偷偷瀏覽這本集子前後,起乩的雨風侵略又開始敲擊古老而挑高的心房這麼多年,逼近的旋蟄旋動暗含一顆悸動熱烈介入的重奏之心:學生運動,暈眩追求愛、詩文與學術,撥點後學前進社會邊緣駐點部落,在傾斜的世界堅持藝術的叛亂集團而舉杯注視明天過後靜神養氣,仍然一樣的以月亮為師的身體韻律,可以道得清楚的不是常道,可以名得清楚的不是常名,你帶領這些理由登堂入室,自己分裂的身體地景:其上是天光照耀山巒霧氣繚繞一個塔水之間的東方盤坐;其下是從農耕牧歌進入車水馬龍捷運點對點移動的西服人生,中間有我,我在你裏面,與你一輩子地相識相隨,而向來以聆聽自我內在詩的聲音為表現美學意義的你,這次,終究是戴上了手套將絕緣的心的多重奏鳴掏出付梓,具名攤在,又是一個颱風即將席捲的黃昏象徵無法無天。我緊握著你的手,說:即使滿目瘡痍的空間都將化身無垠無邊的時間之翼,你著地的飛行,我暗夜追隨移動,這頁數飄移,風吹到那一頁就讀哪一頁,躊躇星斗世間踏查的遺落宛若繽紛成為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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