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卡拉OK裡關於許石的輝煌台灣歌記憶:訪談莉莉與林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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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卡拉OK裡關於許石的輝煌記憶(由右而左:石計生,莉莉,榮潤智,林秀珠,駱松齡,黃宗南)(攝影: 邱婉婷)

 

(2011.03.10) 雖然這天是我大學授課裡課最多的一天,上了早上社會研究法與下午的藝術社會學後,又風塵僕僕地與助理邱婉婷趕到國賓飯店附近的第一卡拉OK店,在大雨滂沱中與早已約好的訪談對象:莉莉與林秀珠見面,他們都是60年代台灣民謠/歌謠著名作曲,演唱家許石的學生。莉莉拜在許石先生門下是民國43(1954), 林秀珠則是民國51(1962)。台灣流行歌研究裡,對於許石的瞭解甚少,因此這個訪談更顯得珍貴。這因緣十分奇特:莉莉經由其親戚黃宗南先生,聯絡我們南台灣留聲機音樂協會的台灣迷黃士豪,介紹了台灣第一的黑膠修復專家潘(啟明)博士修理, 其珍藏的一張破損的78轉黑膠 凸絲姑娘 ,在潘博士巧手下,竟然就修復了。修理期間,老友潘博士跟黃宗南提及我不眠不休地為保存台灣歌謠的記憶而努力,乃造就了今日的訪談。

 

第一卡拉OK在中山區國賓飯店附近,充滿日本味的巷內。確實,主人榮潤智先生就說,這個店以演唱日本歌曲為主。稱之為第一應就是台北最早引進卡拉OK的店。我們從晚上七點一直聊到九點,感受到的是一種台灣人的熱情與誠懇。莉莉與林秀珠的談話,環繞在對於他們的老師許石先生的尊敬與懷念,使我對許石油然心生崇高敬意。莉莉的凸絲姑娘,是許石的中國唱片公司於1954年出版, 據說當年高雄賣座很好。翌年,莉莉結婚就離開歌壇,只錄了這首經典廣告歌,莉莉說凸絲就是毛衣,當時穿著毛衣就是時髦的意思,凸絲姑娘就是時髦姑娘。莉莉師妹林秀珠,則是1962年進入許石音樂教學班(早一梯次還有著名歌手顏華,已於2010年逝世),因聲音出眾很快就得到許石的欣賞和調教,也為她出版唱片,主要是許石的大王唱片。林秀珠最為大街小巷都知道的是 三聲無奈 這首歌,正是老師許石大作。林秀珠甚至還躍上電視螢幕,在台視演唱,並為許多電視節目唱主題歌,堪稱紅星。並且還為許多臺語電影做主題曲或幕後演唱,如楊麗花與魏少朋主演的回來安平港。

林秀珠還說了一段極為珍貴的經驗:許石歌舞團如何從現今捷運大橋頭站附近的家裡出發,載著許石,許石太太,林秀珠,矮仔財,戽斗等臺語電影紅星等一行十餘人,這樣環島兩三個月巡迴演出,臨行時林秀珠母親還捨不得女兒傷心哭著。那時演出十分辛苦,許石太太包辦買菜吃飯事宜,常煮大鍋飯給全團人吃。演員部分則不僅需要唱歌練舞,演出前還要化妝坐上卡車去各地宣傳。而那卡車相當克難,包括棉被,鍋碗瓢盆都在上面,遇到下雨棉被濕透拿都拿不下來,而70年代的台灣路黃沙滾滾,到處坑洞,一坐車就要好幾個小時,林秀珠說她那時十七八歲,常常坐到吐滿地。印象最深的在台中烏日的一個歌仔戲台演出,作為台柱的她,演出最為轟動的拋採袋 節目,後面有客家婦女裝扮的舞蹈,接到採袋的人放一個東西在裡面,林秀珠就要急智地把那東西唱入歌裡,確實不容易。在那農村社會的尾巴,萬頭鑽動地感動著台灣各地的人民。林秀珠說著,她先生駱松齡在一旁靜靜聽著,流露專注的關心眼神。

 

而一個十七八歲少女離鄉背井,林秀珠說在唱完歌後,常常一個人躲在後台想念家鄉與母親,有一次從收音機聽到寶島歌后紀露霞的黃昏嶺:阮是十八薄命農村女,離開故鄉,出外來求利,想著呆命,有時目屎滴,也是不得已,離開阿母的身邊,幾乎講的就是自己而哭得不能自己。林秀珠很尊敬紀露霞,稱自己是後輩。我想這就是流行歌界美麗的傳承與倫理。這段話另一個重要意義是:

紀露霞於1956-7年間唱紅的黃昏嶺,事實上並沒有因為她於1960年婚後移居嘉義而被遺忘。除了林秀珠於1964年左右隨著許石到各地巡迴演唱時從收音機裡聽到紀露霞唱此曲而感動落淚的流傳證據外,其實我也找到了一張1963年後台視群星會時代的歌星李小梅演唱的國語版黃昏嶺的黑膠,證明了紀露霞的影響力至少在70年代仍然極為可觀。

 

莉莉與林秀珠還一起說了台灣民謠/歌謠偉大作曲家許石的許多膾炙人口的歌的創作過程與教學方法。受過日本正統音樂訓練的許石,教學生唱歌卻是很特別的自然發聲訓練:他常帶學生至淡水河或者巡迴演唱的各地溪邊,對著自然訓練發音,自己則坐在石頭上創作歌曲,並於鄉鎮中採集各地曲調,可說是比許常惠更早的民謠採集創作者。作為寶島名作曲家的許石,寫了許多台灣人朗朗上口的名曲:鑼聲若響,安平追想曲,三聲無奈,行船人等,是無法被忘懷的共同記憶。許石的得意門生莉莉與林秀珠都驕傲地說:許石創造無數台灣的民謠,是道道地地的台灣歌:自己作曲,作詞則至少有:黃國隆,陳達儒,周添旺,那卡諾等台灣本土作詞者,和台灣歌謠流行歌裡的許多混血歌不同,這是很有趣的觀點,值得思考。

 

相對於洪一峰與文夏等男性歌手作曲家,許石的重要性,一直沒有被顯現出來,或許這樣一個特殊機緣的訪談,是讓他音樂保存下來流傳後世的契機開始。

 

在第一卡拉PK主人榮潤智的熱心提供場地與黃宗南先生熱情招待我們大家吃壽司的訪談下,我和學生婉婷看已經九點,不好意思再打擾,乃起身告辭,並與大家合照。帶著黃宗南精心燒錄的莉莉唱的凸絲姑娘的CD,內含莉莉十幾歲時的美麗生活照,十分動人,與林秀珠接受台視三十週年邀請回去唱的三聲無奈錄影,滿載而歸。

 

在滂沱雨中,更覺自己作為台灣歌謠研究者的肩頭重擔又更重了,如此被刻意遺忘的歷史,我們必須以更堅決,更快速的步伐向前走,讓後世子孫知道:

 

台灣人,真優雅,台灣歌,真好聽。

 

(石計生後記,2011.03.11)



莉莉演唱:凸絲姑娘(陳達儒作詞,許石作編曲,中國唱片C2008,女王管弦樂團伴奏,莉莉提供,潘啟明修復,數位化,石計生教授分享,2011.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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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歌后胡美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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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歌后胡美紅(員林莒光路,彰化,2011.01.21)


 歌后胡美紅唱:慈母心(胡美紅提供, 2011.01.21)

歌后胡美紅唱:思君(胡美紅提供, 2011.01.21)

這兩天比對亞洲唱片的四卷胡美紅典藏集,發現那天胡女士贈與我的她所唱的歌錄音與亞洲唱片完全沒有重複,非常驚喜。其實也預料的到,因為亞洲的輕音樂團我沒聽過用漢樂伴奏的,所以這批音樂成為研究胡美紅台灣歌謠的重要素材(石計生又記,2011.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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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美紅:堅毅渾厚的台灣歌謠歌后

石計生


自從對紀露霞老師的研究開始,我下定決心要把60年代台灣歌謠的繁星點點的脈絡做記錄後,有幾個那時代重要的一線女歌手我都注意過:顏華,陳芬蘭,林英美,藍茜,張淑美與胡美紅。機緣不足者,如顏華已逝,陳芬蘭遠在日本。胡美紅則是半年前偶然於網路上知道在員林路邊賣麵,記著這件事卻一直沒時間繼續追蹤。直到上星期我的國科會研究團對例會時,研究助理何瑪丹向我報告整理的歌謠資料時,忽然提出胡美紅所唱的歌,大部分是台灣創作曲,而且跟我們之前研究的日治時期流行小曲很有關連。令我眼睛一亮,想起之前注意到這則胡美紅新聞。會議結束的隔天,我開始想辦法聯絡胡美紅,助理周汝育網路上發現了胡美紅賣麵的住址與電話。我立刻親自撥電話過去,無人接聽,相當失望。於是轉了個彎,我就直接找員林鎮長,卻因案入監。靈機一動再轉一個彎,找里長,客氣表明身份後,胡美紅麵店所在的里長竟告訴我說:我正在胡美紅麵店,你自己跟他講。就這樣當機立斷以絕對實踐的意志,直接徵求同意後帶著研究錄音錄影團隊:台大音樂所王櫻芬所長的高徒邱婉婷,何瑪丹,黃皓瑜三位研究生與胡美紅女士約了2011.01.20這天搭乘自強號南下彰化員林訪談。



按圖索驥地從員林後火車站費了一番功夫找到了胡美紅,她看到我淺淺一笑,說是約今天嗎?我是是啊,我們專程從台北坐了三個多小時火車來和你聊天,嚐嚐你的拉仔麵。客人很多,我們就先坐下來吃中飯,順便等胡美紅比較有空時再訪談。邊吃麵邊與助理們聊天時,我瞥見胡美紅站著以她那漂亮的大眼睛深具台灣味的姿態望著人車來往的小圓環,彷彿凝視著近半個世紀前的輝煌既往:中部寶島歌后胡美紅,亞洲唱片老闆蔡文華在草屯歌唱大賽後親自挑選這榮獲亞軍的十八歲女孩錄製無數唱片,之後在台北三重,中部與南部的各大唱片公司均有錄製,且到處歌舞廳登台極為轟動。那些榮耀,在她身上仍然閃爍著餘光。胡美紅忽然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去打開一台隱藏的卡拉OK機,就播放起她唱的臺語的,日語的與國語的歌曲。我邊吃麵,邊哼著她曾傳頌大街小巷的酒女夢,享受著這樣好吃的麵與五花肉等小菜,一邊與學生們聊著。為了表示對胡美紅的敬意,我吃了三碗麵。等客人稍少些,然後拿出胡美紅的黑膠唱片春宵吟並送給她,她接受後就帶我們去不遠處的家裡坐就這樣認真聊起了她堅毅渾厚的生命歷程。



她說話時感覺特別親切。胡美紅和我一樣,年輕時(或許現在仍是)是個不擅長壓抑的性情中人,不是徹底保持距離,就是奮不顧身地愛。如此誠懇地對著我們四個陌生人含著淚她說了一些虛幻而瑣碎的家務悲喜起伏,造成胡美紅只唱了八年歌,卻是轟動全台的歌聲。胡美紅說著幾乎在學術界是一片空白的她的歷史:從國小就嚮往著洪一峰音樂教室想去台北學歌。因為買化妝品看到紙盒上的南投草屯正聲電台與亞洲唱片合作舉辦歌唱大賽,十八歲的胡美紅一個人搭客運從員林到草屯參賽,並獲得亞軍。平步青雲後的胡美紅全台登台後與洪一峰,紀露霞,文夏與張淑美等前輩均非常友好,深受照顧。和紀露霞一樣,在演唱事業最為輝煌的時候,結婚生子,而淡出主流歌壇,之後的生活際遇則大相徑庭。如此平民化個歌后,毫不修飾的屬於台灣鄉土的美麗,我們師生四人錄音著,攝影著,並且感動著。



紀露霞歌聲是從台灣出發,卻能吸納演歌,上海各家所長融為一爐後的天才樂音,有其跨界與世界性深度。而胡美紅展現一種完全不同於紀露霞的魅力。胡美紅的歌聲是與台灣鄉土緊緊結合,和我即將也造訪的黃三元一樣,是屬於濁水溪的聲音,蓬萊米的味道,道道地地的台灣歌。我們在彰化員林聽著就聽到台灣心臟的跳動。



而且,胡美紅她這個人有種超越社會所雕塑的生命背景的堅毅渾厚。若社會眼光看待六十幾歲路邊賣麵的她,那種現在充斥在媒體裡的勢利眼,階級分化的末世台灣媒體價值只是膚淺的表面眼光,我在胡美紅的麵攤與家裡看到了另一種價值:以日夜忙碌地工作養育小孩與已經九十一歲的老母親,在瑤池金母的堅毅信仰下將生活裡的悲歡離合當作生命河流裡的鍛鍊,在生意繁忙大家都說好吃的麵攤上低調工作卻還是有許多歌迷從各地來找她簽名拍照就放卡拉OK裡的胡美紅歌聲給大家聽,說著低沈渾厚的台語說我唱的都是台灣人的歌很是喜歡的話我就送你一張CD



然則這就是平民歌后的真摯與魅力:在養家活口的忙碌與永遠執著的歌唱之間找到自我。有時生活壓力下的對於陌生人滴下的淚水,是為自己而不是他人流。如此真性情,古典,浪漫而讓我們深受啟發。



惟音樂能拯救我們的靈魂。告別胡美紅時我的腦海裡盤旋著前幾天住在洛杉磯的老友張小文寄來的影像檔所說的話。那是從楊牧詩句裡轉化出來的我們的平民用語。



音樂能拯救我們的靈魂,在胡美紅堅毅渾厚的性格與歌聲裡。願屬於台灣歌謠的一切長存
(2011.01.21.石計生後記)



黃三元故居裡四個尋找音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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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三元故居裡四個尋找音樂的人(員林埔心鄉/彰化,陳志成攝影,2011.01.21)

由左至右:邱婉婷(台大音樂所研究生),石計生教授,黃水波(60年代中部寶島歌王黃三元姪子),黃皓瑜(台大音樂所研究生)和何瑪丹(台大音樂所研究生)。


黃三元故居裡四個尋找音樂的人



石計生


 


很難想像在台灣中部彰化縣的埔心鄉,從員林火車站叫車還要一個多小時才到得了的僻壤,竟然隱藏了一棟經典的建築:以演唱素蘭小姐要出嫁 一曲名滿天下的黃三元的故居。出生於1934年的黃三元,在這棟建築裡度過許多望族之後的優渥時光。這建築是中西合璧,混合了西洋巴洛克廊柱樓台元素,台式屋頂結構與迴廊圓窗,內部則是日式榻榻米格局。我們師生一行四人來到這裡,是為了六零年代中部寶島歌王黃三元的台灣歌謠而來,可惜的是,黃三元早已經於1997年過世。根據我們對黃三元的姪子,也擅長唱歌的黃水波的訪談,黃三元的出道是1958年左右,從軍中藝工大隊退伍後,富於鄉土味的渾厚嗓音深受歡迎,乃灌唱片,拍電影,成為與北部洪一峰,南部文夏分足鼎立的中部歌王。1969年,黃三元於颱風夜趕場演出,騎著當時最為拉風的兩百五十西西的三槍牌摩托車,卻不慎撞上風倒路樹而成殘廢,經過兩次中風,病魔纏身,身邊曾有的兩任妻子素蘭與十餘位兒女竟鮮來探望,乃於彰化員林惠親安養院鬱鬱而終。


 


這力求百年風華的經典建築與其旁的四合院,數十甲已經荒蕪的花園,現在看到的蕭條透露了這音樂人的歷史裡的某種高度浪漫後的悲傷。特別是一直關心黃三元的音樂成就的中國時報中部退休記者陳志成先生,也在我們與黃水波閒聊時到來,成為焦點訪談。我們也步行參觀了整個有百餘人持份的莊園,卻發現黃三元所居住的房間屋頂破了個洞,裡面的紀念性文物雜亂無章地擱置一地,包括黑膠唱片,中視金曲獎得獎獎盃與黃三元的日本總督府時代的筆記本。茲可痛矣!在黃水波老友陳志成的感嘆與說明下,我這時以絕對的意志告訴黃水波,想當黃三元傳人同時要保留文物,要求他立刻整理。找出來後,請研究助理邱婉婷,黃皓瑜和何瑪丹進行攝影與錄影工作,先保留下來再說,將來文物若夠多,也徵得該家族同意,我們可以辦個黃三元台灣歌謠展覽,我對陳志成說。


 


想要證明自己是顆明星,特地為我們演唱幾首歌的黃三元姪子黃水波,努力讓自己也成為台灣歌壇一份子,可惜懷才不遇。陳志成說。我心裡則很明白,是時代將台灣歌謠拋棄。直至八零年代,洪一峰還來到這棟經典老宅與他的老友黃三元敘舊,握著黃三元的手請他要振作,保重。並由黃水波騎著摩托車載洪一峰去員林各鄉鎮廟埕前與賣藥廠合作走唱演出,為了與第三任妻子愛玲在一起後飽受批評煎熬的艱難時期的養家活口。另外歌后陳芬蘭也在各地演出後來此華麗老宅訪友參觀過。那個流行音樂與民間生活緊密結合的時代早已經不存在,就像這窮鄉僻壤裡突出的華麗宅地,有著何以為繼的美殉感覺。


 


我帶著三位研究生,於是在黃三元故居裡四個尋找音樂的人,在台灣中部的低垂夜幕裡,以一種極為複雜的心情揮手告別黃水波落寞的身影,搭著陳志成的便車,從員林到彰化,從彰化再到台中,搭上高鐵返回台北。那台灣中部的歌王黃三元故居及其中曾有的音樂故事,就這樣仍懸而未決地等候進一步考掘,研究。


 


帶著一整天田野的疲憊,車上助理婉婷忽然問我:老師,您何時會收手不再做台灣歌謠研究?我說,直到對此文化遍地開花,台灣各地大學都有對於台灣歌謠的學術研究時。雖然我們的時間有限,但我們是與田野對象的更有限的生命時光賽跑:今天稍早的胡美紅有幸訪談到,後來的黃三元卻已經無法親炙了。我身邊的研究助理,學生們有時受困於白馬歲月本來該有的情緒,考驗,其實都是聰明人,我想都知道這個道理,這是為何跟我風塵僕僕到處去做研究訪談的原因。


 


北上沿路打了個盹,夢見自己成為一片雲,在煙消雲散前記住了幾座俯視的山,一條溪流。


 


(石計生後記,2011.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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