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菲爾悲歌(第八首)

雪菲爾悲歌

 

奎澤石頭

 

8.

 

啊我的文字,向著夜的明暗間隙深沈地爬行吧!

來去拔摩島,那個半瘋詩人預言一切結束,雪菲爾

你曾信仰加露林魚木花繁如雪,噢生命樹 噢流動

彷彿已經觸及那海的豐饒,彷彿咫尺一步,

 

就能擁有天涯。而這抄厭的經卷貼在水面,睥睨漂流

我想起,燃燒的欠缺裡有著豐饒的等待

噢那冠如寶蓋的樹如此假面,那歌舞歡樂的七重天

雪菲爾只有暗裡,我們需要偉大的神秘

 

一顆被遺忘的珍珠,多麼念著海的翻騰

錘鍊況味:為魚所吞噬的為地下莖所擄獲,纏繞,竄行

這無名的愛與恐怖啊,雪菲爾

鰭與生長點的脫落 讓你有了真正的翅膀

因此,我的文字還不足以讚頌!雪菲爾,我們

不能疏忽的空間,這給予的空間,我們的空間。

 

(2012.01.09 文舍)

 

 

寫雪菲爾悲歌的地方


       徐州路口或那裡,一排楓樹死守夏天最後的據點,秋蟬對我說,這些西風經手的衰亡。



                                                                                 奎澤石頭, 早秋的感覺(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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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雪菲爾悲歌的地方(徐州路,台大法學院, 2011.04.26)

   

演講完,回到台大經濟系館前,想念著吳忠吉老師,心裡仍哭泣著。又來到我創造詩的內面空間(poetic inner space)詩學觀的法學院小操場。操場與日式屋舍早已不在,但那我體育課被罰站看了春夏秋冬的台灣朴樹還在,而且龐大到無法一眼看完。心頭為之一震。老師是一座森林,一株龐大的樹,不僅此曾在,一直都在。(2011.04.26)

石計生教授台大學術演講:「禁歌」時代的音樂與政治:從60年代台灣歌謠談起


石計生教授台大學術演講:
「禁歌」時代的音樂與政治:從60年代台灣歌謠談起


 時間:426日(週二)中午1220至下午1400用戶插入圖片


地點:臺大社會科學院第一會議室(臺北市徐州路21號 行政大樓2樓)


講者:石計生教授(東吳大學社會系副教授)


講題:「禁歌」時代的音樂與政治:從60年代台灣歌謠談起


主持人:王業立教授(臺灣大學政治學系主任暨教授)



楊牧紀錄片:訪談奎澤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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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紀錄片:訪談奎澤石頭(台北/東吳大學/錢穆故居旁,2009.12.25)


那天非常寒冷。台北。外雙谿。文舍前。錢穆故居旁。紅楓落滿地。對於楊牧老師。我說。約好訪談的這幾個月來。我第一件決定做的事情就是儘量忘記他這個人與作品。就像想儘量忘記奎澤石頭般。然後等這天來時我還會記得什麼。我以為我什麼都忘了。結果我什麼都記得。通過必要的遺忘而獲得的印象才是真正的印象。我記得。班雅明。單向街。弧燈下。認識一個人的方法就是不抱希望地愛他。關於詩與詩人。不會從生命裡消失。世界還在那裡。消失的只是我們的輪廓而已。我瞥見殘存的第一片楓葉飄忽不定地委地兮無語。我就回到了雄中時期的植物園。斜倚在參天老樟樹下閱讀赫塞,楊牧與傑克倫敦。我瞥見殘存的第二片楓葉飄忽不定地委地兮無語。我就回到了重考大學時期的補習班旁的釣魚池。因為閱讀楊牧海岸七疊過於入神而掉進了池中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我傻傻地從水中爬起來繼續閱讀感覺好像信仰詩的神聖受洗般。從此奎澤石頭就真正誕生了。剩下的只是命運安排的在台大文學院前的短暫素面相見。你大二的時候。給奧菲利亞的十四行詩。森林系的梅石道上你急急搜索每個屋頂與黃昏掃瞄每雙瞳孔與腳步。甚至。遞給每個陌生人一朵你手植的薔薇,因為羞澀的沈默是你唯一的言語。當夕陽落入廢墟時你從戰火歸來。一株燒的火紅的木棉冷眼旁觀你。楊牧收下了你自費出版的詩集。再見面又過了十八年。你逐漸忘記曾經用生命書寫雪菲爾悲歌。碰觸。世界只能醉臥在那裡。語無倫次。感覺退位理性昇起你轉化為一個學者。我瞥見殘存的第三片楓葉飄忽不定地委地兮無語。我就回到了外雙谿的學院之路。茁壯的奎澤石頭也寫了四本詩集。我則以美學批評掩蓋急於裸露自我的光芒。有次在他家時楊牧很溫和地對我言外之意地說些當時不懂的話。我揣測意思是由創作走向批評表現頹勢。一種對於生活與存在的純粹性的提醒。又過了些年。奎澤石頭。你終於理解了。那些抽象化記憶裡愛情的絕對預設是不可抗拒的分離意識。風生水起。楓紅此時瘋狂地萎地兮無語。詩是唯一的。其鍛鍊就是從最為根本,簡潔,幾何原理的地方著手。先忘記。再記起。先擱筆。再書寫。等待詩的回家。孤獨。我說。是楊牧最好的一首詩。不是嚴謹詩學上的最好,而是奎澤石頭眼睛通過自己的感覺成為理論家後看到了孤獨的幾何。孤獨這首詩裡的點線面幾何學原理的作用。其所觸發的是一個無窮無盡的廣遒新世界。死亡的左右蘊含著新生。黑暗裡包容光明。曾經的接近恨的感覺一筆上升為體諒的愛。不帶感情的感情。我因為深受震撼而無法言語。繼續擱筆。那應該是。你說。楊牧詩藝的邊界了。美學評論家的直覺。那天非常寒冷。台北。外雙谿。文舍前。錢穆故居旁。紅楓落滿地。我說這一切所紀錄的不應是一種楊牧造神運動,而是通過不抱希望地愛他,從人的角度看待這個表面嚴肅,卻處處是溫暖的長者,我私淑愛詩學恩師,雖然那天在他家裡面對幾個他真正都成為教授的外文系學生感覺異常孤獨。胡適說,這是五十歲後的人做的事。楊牧遞給奎澤石頭一杯馬丁尼後相視而笑莫逆於心。舉杯。就口。放下。一條漂亮的線條眼前一閃即逝。孤獨。如這訪談尾聲裡逐漸風止的起身。乾枯的。半乾半黃的。鮮紅的。紅透的楓葉。我踩在上面感覺那裡有人在啜泣。奎澤石頭抬頭。參天的楓樹間隙灰濛天空裡一朵魚狀雲游過。沙沙地聲響此起彼落浮沉素白花朵我把它藏滿懷。要節制自己容易浪漫的情感。楊牧說。你悲傷地點頭。跟這群其實不是很清楚是誰的楊牧紀錄片拍攝團隊道別。告別很冷的台北去向更冷的南方。你上車。往蘭陽平原的一個詩人的葬禮而去(石計生後記,2010.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