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記

七日記


 在那些日子裡,人要求死,絕不得死;願意死,死卻遠避他們。」 啟示錄(Revelation) 9:6


「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啟示錄(Revelation) 21:4


石計生


【第一日】


習慣地我選擇木柵線動物園站的最前面的車廂的進門左轉靠窗的第一個位置,進入褥夏的當口,因為這裡可以放置那沈重的背包與夫眺望捷運沿線的山水與臉龐日日再出發。你這次以一老者的形象出現,頭戴著花格子的灰帽,一臉未整理的稀疏鬍鬚,帶著一付黑框老式眼鏡,蹣跚地由後方上車,從木柵站。我其實是認識你的,不然的話為何我會警覺你濃厚凝重的呼吸聲裡夾雜著嚴肅的咳嗽聲訴說著你習於獵取人們的靈魂的化身,就這麼坐下來,就坐在我的左側。車行迅速穿越麟光站後的詭譎山洞,長長黑暗的山洞10秒瞬間而過,你,我可以以眼角餘光瞥見你,陰暗皺紋滿布的眉宇透過黯淡的節奏依然的咳嗽向我傳來一個訊息,就像你向所天下人宣示的訊息,像汪洋中絕望的號角,吹奏著過往風帆的輓歌:


我的陰影,將降臨於你的身上


這訊息淡淡的、如茉莉花開放在六月的枝頭


或將是美麗而明確的萎索?


【第二日】


你在什麼站下車說實話我渾然遺忘,回國以來捷運裡人來人往我不曾記憶著些什麼,你是我唯一有印象的人,在失速的過往與未來支離破碎的你我。上次你以和尚的形象帶走我摯愛的父親時我沒有哭我只是十分想念他,他的背影在熊熊火光中煙消雲散,只剩下夢裡似真非假的問候與家居。心愛的人死了,到處是地獄。你這次清楚認真的也想帶走我,就像你七年前帶走我父親一樣。我說,但此時我並不能像20歲時那樣堅決地相信你,相信美殉宛若從月光瀑布的一躍而下,順著彩虹而下的完美,之死,是值得的真實。我說,此時我並不能和年少摯友共同的承諾一樣堅貞跟隨你,「決不活過公元2000年!」,那虛無主義時代的你的信徒高高貼在牆上的標語,就像你在柏格曼的第七封印身著黑衣的行走,你,跟隨我也有好一陣子了吧,也想像電影一樣對我說:「是時候了啊!」是吧。我說,但此時我並不確定我想跟你走了,雖然可怕的咳嗽已經在我抵達教授研究室就已開始如瘟疫蔓延開來了,如萬丈波濤排山倒海向我的五臟六俯襲來,特別是肝臟,你知道的我身體最弱的地方。我想起了父親、童年歡樂的家庭、詩與師父們、自己年輕時追尋過的愛與誓言,那些餘溫猶存的記憶如照片,泛黃。此時的我依然似年輕時無所眷念,我說,但並不確定我想跟你走,只想透過你對於我的折磨觀察我/你。


【第三日】


 整個月我喪失了對於身體慣有的自信,我喪失了助人的能力,這是唯一讓我覺得沮喪的事吧。練功場所仍然有許多期盼的眼神等待下手,與心靈的開導。你時常在我的左側冷眼旁觀我知道。那不算什麼,師父會這樣說我知道。我想起月前和師父去高雄看一個重症男士,曾經商場叱吒風雲的他已瘦如材骨,求生意志薄弱中帶著家庭的重荷嘮叨。,三十七、八歲得了末期的癌症,原是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青年企業家,瘦骨如材眼睛凹陷至深處,一股不能磨滅的英雄氣短的悲傷流傳在空氣中,兩個稚子與愛他的妻子。讓我回憶起這麼多年來嘗試從你的手中挽救許多人的歲月是否是樁騙局?自我欺騙的騙局?是不是當你的大手一揮,眼瞼一眨眼,其實我們所有人都必須跟你走?我不禁深深猶豫起來了,所謂的「隨緣助人」。於是你就看看錶,說我的時間也將至。整個六月我陷入可怕的痛楚,我也將自己隔絕於眾人之外,上課、說話、吃飯、做研究的我都不是我。你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手錶,我說,你怎麼確定他就要跟你走,遺留一對稚子與未完成的夢想,尚未而立的年輕生命。你看著我們在卦中祈求奇蹟的傳遞,源源不絕的氣息傳入他虛弱的身體,他重重的咳嗽穿越時空撼動著我對自己的信仰,雖然可怕的症候已經在我抵達教授研究室就已開始如瘟疫蔓延開來了。你冷朝熱諷著我自以為是的幫人理療加氣的歲月,「沒有人曾因你的慈心而受惠」,你說,「他們終將皆死去,隨我而去!」你企圖有系統地打擊著我熱情入世的心,企圖讓愛口吐白沫在炎炎夏日中自取滅亡。我確實氣餒,但虛弱中不曾放棄。身邊的珍藏事物不吝給予,給予需要的人吧,我說,我曾經是你不二的信徒,換來的是贏弱的身軀與流浪的心靈,在多變的城市風候中兀自哆嗦。我遭受各式各樣的痛擊,來自黑暗界,但不曾心慌;因為死而復生的勇氣導引,「尚有許多期待救助的人啊!」,隔著厚重的隔音玻璃我聽見我自己的聲音雨中呼喊著暗啞無人理睬。


【第四日】


理性所構築的世界正面臨黑暗界力量輕蔑容易的摧毀。「凡存在即合理」是這個時代的標語。心靈隱藏最深的壓抑慾望肆無忌憚地在今日地球行走,其姿態宛若億萬年前獨霸這個星球的恐龍,經由價值中立的媒體、符號、政客與學術。我是一匹披著西裝外衣的狼。你經由一個被學校判定為精神病的陌生學生口中說出。她在暴雨的午後坐在H教室二樓的欄杆旁,身後的雨瘋狂淋濕了半身,她的眼神堅決攔住我:


「以上帝之名我認得你,你這校園裡最著名的老師,不要說不認識我,我千百年來反覆和你認識,你,你,你這熱血濟世的人,為什麼到此時還在堅持?看,看看我左臂上的刺青,921,我的傑作,我知道你此時是上帝,人們將信仰你,但你是匹披著西裝外衣的狼。不要排斥後代,不要排斥我,要讓你的後代目睹我還有不斷的傑作:地震、火災、山崩、洪峰、戰爭、狂瀉的股票、與愛恨離別。不要說不認識我,我千百年來反覆和你認識,就在廁所,人們覺得最為污穢的地方我們換帖結交,蟲蛆爬過我們欣喜的心情,頌揚黑暗之光吧,你這深受學生愛戴的,校園裡最著名的老師,你這匹披著西裝外衣的狼。以上帝之名我認得你。」


瘋狂倒影著文明這我們共同擁有的湖泊,我的心微微晃蕩,但是舟船不曾翻覆。她/你游離的眼神中我看得出你們對於我的篤定深感恐懼。我說。因為,你已察覺對抗你最為根本的武器已在我心萌芽。「相對於整個校園裡披著西裝外衣的狼,你的非理性是真正的理性。」我藉故從一偽善、輕挑、甜點形式的學院官僚會議中逃出時,對著雨後教室二樓的欄杆她/你坐過的地方,說了這樣的話。感謝你。虛無主義時代的我之後第一次感謝你。


【第五日】


你在世界蔓延的速度比我想像中快。我說。雷雨答伐研究室我批改學生期末報告的清靜間隙時我發現,自己無法回答〈藝術社會學〉課程中,一極為優秀的學生以下的詰問:「


首先,必要的是存在感的重新確立。近乎儀式性的招喚。


招喚那樣一種在生活的恬謐安逸中漸漸褪乏的曾反覆糾纏以倉皇悲切著的姿態的自我認證。


『怎麼樣才能證明我與眾不同? 』湖面上,楊牧以此詰問。


然而,在認定了必然的與眾不同之後呢?我們還可以拿什麼來面對存在?我們怎樣可以在虛妄的時間之中把握這當下不斷絮叨著的唯一主體?究竟,究竟人如何可以活著,而不僅僅只為了活著本身?


 老師,我曾不斷不斷地想這麼問你,尤其在每一個你談到死亡的瞬間。


今年二月,我遭逢人生頭一次劇烈的背叛。關於情感,也關於我所仰賴的生存基石–相信。此時此刻我必須急切逆流回溯,回溯那曾教我瞬間崩解,如今卻僅僅如同皮膚上淡淡沉澱的暗紅印漬的疼痛。是傷痕嗎? 我甚至無法確定,然而,在那其中卻孕育了我頭一次完整自覺的蛻變。


並非一覺醒來發覺自己長成了一隻巨大的毒蟲,而是一點一滴詭異而瑰麗地,意識地看著骨皮肉的四肢逐漸幻化為繁多綿密帶著絨毛的細腳,背上拱起堅硬無比的厚殼卻也相對地擁有極其脆弱的柔軟胸腹,並沿著自己走過的痕跡沾染上黏膩稠濃的透明汁液。據說,這便是最明確的存在感。
 


正是為了存在本身的饑渴,亦同於對死亡的熱望。不是雪菲爾悲歌般殷切於對美的呼喚,然而那陰冷絕美的環墟的背對著自己的自己的影子,卻同樣迎面朝我踱步而來,在錯身的一剎那穿透置換,暗渡了腐敗,也暗渡無所謂傷害。於是人們以為我變得強壯,靈魂彷若愈加堅實。


只有我自己知道,文字如何同時拯救亦摧毀我,眼淚又是如何滴落在紙上卻化為矯飾的字詞,化為意識翻覆間我再也再也分不清的真實。


是嗎?再也沒有愛的能力了?但卻不為了傷害,而為了執迷於自己的存在姿態。為了這唯一的、絕對的、訴諸以靈魂為名義的、凝斂壓縮所有形容詞的卻早已亡滅的存在?


如果狂悲狂喜早在意識的辯證中得以層層剝落其灼熱的覆面,那麼楊牧的擔憂終將成為多餘。在創作的抽離中根本不存在有真正的狂悲狂喜,更遑論以此搭構藝術的殿堂。但如果,如果存在之神賜予以最後一次的真誠悲哀,我將致悼念於這些不復在的、關涉於活著的燃燒溫度。


在顧著舔舐傷口的時日中,我嚮往陳屍於雪山的淒美,渴求沉落寧靜的湖水,攜著雪菲爾一般明媚的面容,在皎潔月光下映出死亡的白肌。永恆,烙印在背叛者晦暗的瞳仁中。曾幾何時,背叛者的眼睛被鏡中的雙眸取代;我深切凝望著自己,只緣於那崇高無比的意識之遠離。在翻越之後我果真確立了自己的存在高度,帶著不可一世的自傲和睥睨的神情,明白終將沒有什麼可以重覆對我執行傷害。這具真真堅實的靈魂,『我答應賦它以永恆擴充,超越的潛能。凡經我心神鍛練者皆如是。』


除了,除了被拋擲的茫然和焦慮;我試著揣摩那道弧度。


除了,除了終於將赤裸裸地貼近於自身作為唯一的目的;竟無關於道德,只關乎美感。


是嗎?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沒有愛的能力了?


或者,說愛太浮泛,然而我卻預視著自己即將成為『孤獨的孤獨的人』。


於是復原了之後我卻比以往更加疼痛難擔。如果致命的傷口不過是一道無謂的笑話。


或者在完全對稱的另一個半面上,我僅僅奢望擁有飛行當下的官能快悅,在穿破雲端的那一瞬間決然地背棄語言,再以極其委靡的醜態墮落,在急速下墜之中輕蔑於時間之神的任何眷顧。空氣承載不了我沉重的軀體和靈魂,整個整個地撞擊上堅硬的土地,霎時迸裂四散,碎末漫天覆地。

『若是如此純潔可以死去』,『在我還保有完整的真情和不著邊際的愛的時候』。


時而決定毫不猶豫地腐爛,化為天地的一部分;但時而卻又認真地感到羞恥起來。作為一個絕對者,怎麼能夠恣意放縱著自己最最直接純粹的欲望?!


便永恆地晃盪在兩個極端之間。日益擴大的裂痕,只要一不留意便將陷落,動彈不得;連渴求死亡都是多餘的幸福。


軟弱和堅硬的交相辯證、疼痛的收服以釀造更為巨大的、意識抽離之後無能於愛的感傷對比著近貼官能的狂悲狂喜……,或者,一切只不過又是舔舐了另一種同樣單薄的傷口,並且採取了如此悲情的形式來成全我再一次的文字療癒接連著暗地裡焦躁的自我認證。

但老師,那股注定自我摧毀的痛楚,你能明白的。」


【第六日】


「還能有所摧毀的時代才有幸福。」今日我突然想起年少時光所寫下的這句子,你一定記得的,二十三歲的我,拿隻土產的甘蔗凌晨兩點和虛無同黨騎著野狼摩托車狂奔台北城的時代你的容顏是無法抹除的完美問我歸鄉何在那時的痛苦只有能以勝過死亡的瘋癲和你分享。我說「沒事了,真的沒事了,謝謝你載我一程。」俟你離開後,我面對一盞孤燈與夫一坪大的斗室拿起美工刀就往手上的血管劃去而復返的你撞開木門立刻奪掉我的刀說怎麼這麼傻這一切是為什麼?你看看我小小的床頭,凌亂的紙筆上面書寫的一改再改的詩稿隱約標題為給奧菲莉亞的十四行詩之類,你看看我過得是怎樣的日子,每日必須翻越公館旁的小山頭到森林系館去與不愛我的奧菲莉亞編織一道只有自己相信的愛煞世人的高牆你說我如何苟活於世?在系館的留言簿我的心血結晶句子串成的詩篇卻必須兀自忍受著業餘與競逐者的嘲笑與冷漠我如何能保全對詩之愛?「沒事了,真的沒事了。」現在,我聽到這樣的謊言像瘟疫一樣的蔓延在這冠冕堂皇的國度,無所摧毀的時代有著精神分裂的幸福。


【第七日】


這將是不能完成的一日,我鄭重告訴你,以浮士德之名,因為你尚未以梅菲斯特之姿出現,讓我對著世界說「我滿意了,請帶我走吧!」我將以最為頑強的意志與你對峙如查拉杜斯屈拉,以最柔軟的聲調和你共處如老子之水,以這沒有日期年月日的不能完成的一日之樹之名



 


 

羅馬書:傾斜之書

羅馬書:傾斜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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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斜之書(台北/重陽南山,2010.02.22)


我是不得已的。若不傳福音,我便有禍了。(哥林多前書9:16)

我真是苦啊!誰能救我脫離這取死的身體呢?(羅馬書7:24)

我在基督裡說真話,並不謊言,有我良心被聖靈感動,給我見證;我是大有憂愁,心裡時常傷痛。(羅馬書9:2)

我也知道在我裡頭,就是我肉體之中,沒有良善;因為立志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故此,我所願意的善,我反而不作;我所不願意的惡,我倒去作。(羅馬書7:18-9)

我們堅固的人應該擔代不堅固的人的軟弱,不求自己的喜悅。(羅馬書15:1)

我願你們在善上聰明,在惡上愚拙。(羅馬書16:19)

莫拉克風災筆記VIV 空歡喜一場的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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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克颱風帶來台灣史上最大降雨淹沒南台灣,已造成重大傷亡和損失。迄2009年8月17日止,根據中央災害應變中心早上最新統計,目前死亡人數已經爆增超過500人,另外,失蹤人數也超過500人







(2009年8月17日 VIV: 空歡喜一場的找到) 昨天下午從高雄縣旗山風災中心傳來,最新從高雄縣桃源鄉梅山村撤退下來的災民中,已經找到張萬興!並轉至高雄縣婦幼所安置,領取物資。現場甚為混亂,經廣播後,來的人卻是個不是Lahon的張萬興,同音不同名。空歡喜一場的找到,一顆飛揚起來的心,又墜入無底失望深淵。 




(2009年8月15日 VIII 夏天的吻,冬天的淚) Julee Cruise – Summer Kisses, Winter Tears. In Wim Wenders’ Movie,Until the End of the World (1991)





(2009年8月14日 VII  以紀露霞的台灣歌謠〈心糟糟〉給等待中的你)向來南台灣的我們最喜歡聽紀露霞的歌聲,等待親人的焦急,心糟糟,紀露霞唱出你的心情,我們一起祈禱,等待生還。 





 鈴鈴唱片紀露霞歌集FL-587,1964(民國53年)12月24日出版,王昭旺收藏,石計生國科會研究轉錄。




(2009年8月14日 VI  你,野豬群漫過荖濃溪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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荖濃溪與布農族山林(2002)




                      「知識是  虛胖的武裝」你的無力
                             就像誤陷超級市場的 社會主義者,
                             面對商品和飢餓
                                    
                             進行「是完型價值還是沒有價值」的思辨,反時代的考察

                             但房租仍須節樽,向同志商借的衣服得還,洗好
                             因為領袖,是最容易髒的地方
                             愛情當然維繫  知識首重的是流浪,適時
                             適量,不著邊際地流浪

                             譬如布農族部落,南橫公路旁  一大片無限玉米田等著
                             你,數大就是美,   你,龐大而遙遠的山脈
                             你,野豬群漫過荖濃溪河谷
                             結構主義的森林,被 雲朵解構
                             你,始終是一隻鷹…  
        (1988)  

                             奎澤石頭詩集《在芝加哥的微光中》之〈記事‧一九八八〉
                              VII 「知識論與布農族部落」,詩為拉洪而作                          




(2009年8月13日 V 被僵化法令綁架的救災謂之酷吏)  司馬遷史記酷吏列傳序。孔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老氏稱:「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法令滋章,盜賊多有。」太史公曰:信哉是言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濁之源也。昔天下之網嘗密矣,然姦偽萌起,其極也,上下相遁,至於不振。當是之時,吏治若救火揚沸,非武健嚴酷,惡能勝其任而愉快乎!言道德者,溺其職矣。故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下士聞道大笑之」。非虛言也。漢興,破觚而為圜,斲雕而為朴,網漏於吞舟之魚,而吏治烝烝,不至於姦,黎民艾安。由是觀之,在彼不在此。




作為總統的馬英九,囿於北部中心主義,一種過於官僚法律人的形式主義,過於儒家的潔癖式道德觀,他的對於南台灣災民的疏離與高傲態度(在媒體重批下今天,災後第六天終於擁抱災民),不願頒發緊急命令與拒絕接受外國援助(遲至今天才接受),在在顯示哀鴻遍野的南台灣悲憤的救災緩慢吶喊痛楚,是源於馬英九的酷吏性格。




被過度道德與僵化法令綁架的救災謂之酷吏,其領導的國民黨政府,在此已經成為一個「酷吏政權」




道家身體的源頭之一老子說:「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法令滋章,盜賊多有。」最有道德的不以道德自誇,所以才真正有道德;道德低下的人生怕失去了道德,所以他沒有道德。法令越是顯明,盜賊反而越多。 今日救災就是要超越多如牛毛的地方與中央法令,徹底超越儒家的官僚體制,要有一種帶著淚水同理心,從緊急命令裡獲得完全指揮權的英雄氣魄的領導人,夙夜匪懈,念茲在茲,顧不得自己的道德形象與潔白羽毛,在洪流裡從南部看世界,實踐對於台灣土地的愛。這樣不以道德自誇的人才是真正有道德。然後超越了道德的形式,從迅速拯救災民的行動中獲得人民的信任。不如此,這國民政府口中所謂的百年難見的「天災」,將成為埋葬百年老店國民黨的毀滅性「人禍」!






(2009年8月12日IV 藍色的憂鬱)藍色的燈,藍色的夜,信仰十字架裡的受難山林,我能貢獻什麼給你呢?藍色的記憶,高雄縣失聯的親人們,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藍色的天,藍色的海,藍色的波濤,藍色是煩惱。藍色的山,藍色的夢,藍色的憂鬱的靈魂啊,當作流行版的聖歌,請在台灣歌謠歌后紀露霞的國語歌聲中得到溫暖。難以忘懷,藍色的愛,藍色的記憶,藍色的波濤,但願這一切,解除你心中憂鬱…(舞馬‧克思)



 

 寶島歌后紀露霞演唱〈藍色的憂鬱〉(1960年代黑膠,石計生國科會研究CD轉換)



(2009年8月11日III 震驚於罪)在這樣的時刻,你若在洪水之中,遇見傾倒之屋,漂流的身體,就請忘了吧此無情紅塵相偕轉世。你若不在洪水之中,請不要清高說道,以天地不仁,震驚於罪俯視,要讓現實說話:淚水等同於淚水,悲傷就是悲傷…(舞馬‧克思)

(2009年8月10日II 我的心揪著。揪著。找張萬興)在南橫荖濃溪系桃源鄉寶來梅山一帶部落,張萬興,Lahon的深山中的家。你打開塞滿山羌肉的冰箱說要好好招待我這個老朋友,我們剛雙貼騎摩托車橫越長長的吊橋參訪布農族的無垠玉米田後的瀑布處處宛若仙境的聖山回來。我們爽朗地笑著回憶著一起在七星山當兵的日子。雲霧繚繞。練刺槍術。巡邏抓盜採箭竹筍者。一起在聖誕節時跟著你的步伐挺進無人能達的森林目睹一朵難以置信的金色蘭花就讓她在這裡吧你說不要打擾自然。初雪站崗。我們身著美軍防寒大衣哆嗦著交替抽煙。至士林夜市休假逛街買幾瓶老米酒回到山上喝個爛醉。展現氣魄。你說,「我將為你命一個原住民的名」「Wumarx, 你從今以後是我的兄弟」。「好」,我緊握著你的手。而剛到山上,因為是唯一的大學生,全國博擊冠軍的你為我打退了流氓兵的挑釁。看著你俊俏輪廓深刻的臉,握著你的手,說我舞馬‧克思與拉洪原住民友誼長存。我喝著你特地為我釀的小米酒。真是痛快地說「酒只為知己而醉」,微醺地看著深山輕灑的月光。如此美麗的圓滿中剛開始是一點點,然後是大片大片地從月光所襯托的山巔黃色的夢幻流質傾盆而降,啊是神蹟嗎不是土石流忽然從天而降,瞬間埋葬了我們。我回頭,來不及看清你的臉你已經消失。我驚醒。時清晨五點。媽媽還安睡著,一夜未關的電視,24小時播放著的災情。
高雄縣桃源,龜山,甲仙等地六橋被大洪水沖斷,甚至傳出小林村被滅村。就住在荖濃溪系那一帶,即使是二十幾年前的人影。我的心揪著。揪著。找張萬興。



(2009年8月8日I 這時,我們都是南部人!)在台北人以為莫拉克颱風離去時,我們今天整天在無風無雨的公館星巴克一起閱讀創世紀,讀到大洪水,晚上卻真的大洪水來了,從媒體畫面看到驚人的畫面,包括我的故鄉高雄縣,屏東縣市,台南縣市(i.e.楠西鄉),嘉義縣市和台東縣市等,河床潰堤,降雨累積雨量屏東超過2000公釐,幾乎是整年的降雨量,而最嚴重的地區水淹兩層樓高,缺水缺物資甚為嚴重,成為重災區。而原來政黨輪替後被民眾寄予厚望的國民政府反應卻令人失望地緩慢,整整遲了十六個小時才派軍隊進入災區,令人憤怒!反而是東森,三立,TVBS,中天,民視等媒體令人敬佩地深入災區,讓我們直接看到災區的畫面,災民哭訴投訴無門,幾乎滅頂,車子拋錨,民流離失所,十分嚴重。



我很難想像,如果這事情發生是在北台灣,範圍是台北市,基隆縣市,台北縣市,桃園縣市的話,國民黨政權的態度還是現在這個狀況嗎?總統馬英九會只是坐在中央防災中心,以一種官僚分層的方式視訊遙控指揮嗎?不會立刻到現場去關心和指揮嗎?我們一直以為南北對立或南北差異只是台灣可怕的每年都有的選舉才會出現的事,但是,從這件事情國民政府的處理態度看來,並不是。南部,是一個遙遠的政治邊界,一種心理的跨越障礙,是北部的南部,是一個被動的主動的存在,是一種只有政治需求才存在的 long stay。而更令我驚訝的是民主進步黨完全沒有對這件事情進行進一步的關心與動作,反對黨曾幾何時如此虛弱無力!無能的執政黨,虛弱的反對黨。南部。只有一個熟悉的名字在媒體出現。我的學運時代的學弟鍾佳濱,現任屏東縣副縣長,以冷靜認真的態度,通過東森電視請求調度更多橡皮艇救助鄉民。他的冷靜與辦事能力完全是可以信任的,這源於年輕時代的歷練,一個238室鍛鍊出來的堅強心智,通過左派經點閱讀的實踐者,正與大洪水搏鬥著。我這時無法聯絡上他幫他加油,但我想除了從中央要提供屏東等南部所有必要的幫助外,我們



認真以閱讀創世紀經典產生跨界宗教胸懷的歷練過程中,這時深感聖經裡所說的以色列迦南美地預言離我們太遠,一種無法言喻的現實苦楚湧現,給予人屬靈的光的上帝若在,請解民眾之倒懸,而路斷了,水淹了,無法到災區,但我們要相信土地,要勇於捐輸,要大聲說出,「這時,我們都是南部人!」與我們的南部同在,要守候家園,要解除北部中心主義,要信仰土地,南部的北部是南部,要大愛同胞,要為同胞祈禱,要再次說出:「這時,我們都是南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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