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中的腳踏車與破傘
◎ 颱風中的腳踏車與破傘(台北/士林，2008.09.28)
◎ 石計生
颱風天碰到教師節是一個很特別的經驗，除了看書寫作外，就是比任何一年有著更多學生寫e-mail來祝教師節快樂，有些是可預料的，有些應是上完MSN後忽然就想起寫了起來；但無論動機為何，均是一片誠意，做為老師都歡喜回應，有些熱絡，有的冷些，端視其字裡行間所能浮現的我所記得的學生的輪廓深度而定。當然還有默默祝福的若干種心，均在風雨中念著你。而颱風本身若有意志的話，我想這個薔密颱風這時有點害羞了，特別被媒體一再威脅為史上最強的結果。趁著乍歇風雨，街上走路時所見，橫臥於士林中正路上的腳踏車與開花的幾支破傘，這一幕，應該就是更早前風強雨驟時行人所留下來的，在街燈照耀空無一車的稀落的街道上。
而此時如此衰弱無力的呼嘯，好像從遙遠的太平洋席捲吸納水氣累積能量而來的路途迢迢，為了找尋血液裡的命定撞山拆解，重組，凝聚，削弱，然後消逝在亞細亞的這個孤島上的視野所及的盡頭，無論是北方，西方還是南方。颱風讓我們這個島產生了激情的線條，它所劃過的地方均俯首稱臣，質變了人們的存在和生活視野，雖然過不了多久又忘的一乾二淨。颱風激起人們的警覺和惰性，週而復始的沈淪，它越來越被擬人化地融入擅長政治「清談」的台灣，直到有一天一個真正發怒的颱風，把所有電視台全部席捲送入太平洋的深海飢腸轆轆的巨大魚肚中，此時，這個島上的人終於開始脫離早已經無能為力的所謂的「民主」，回到沈默的美德，辛勤為創造自己的心之安放而努力。
均在風雨中念著你。躺臥的腳踏車和破傘，辛勤在生活中為主人服務卻被丟棄在風雨中的美麗無產階級，我以全副的愛念著你，為你照相。雨又下下來了，風嗚嗚地颳過我的耳際。而這時不用透過e-mail, MSN或手機(我已經逐漸廢棄不用)，印象，純粹的意象，劃破光年的反時針旋轉，負劍西之，挾持甚大，以超自戀的戀他情懷，完成例行的太平洋撞山朝聖，然後掃蕩現實，直到觀之世界如虛空，陽光普照晴朗無雲卻不用上班上課的星期一，另一個人人都很會說話，人人都能批評時政，人人都歇斯底里「民主清談」台灣的開始，但我所受教於薔密的是沈默無言對自己獨裁，勝過自己的力量。
颱風裡無處可去的無聊造就許多恢復失聯的衝動，許多絕望與希望同時湧上心頭。一些百年樹人的印象，燭火前晃搖著。我隨手寫了這些，為了悼念。而這風雨中寧靜的一幕，腳踏車與破傘，隨著陽光來臨，為了某種城市潔癖的理由，也將消失無影無蹤。
(2008.09.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