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的日本情結

文夏的日本情結

◎ 石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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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夏(台北/微風廣場,2009.04.09)



2009年4月9日,這天文夏約了我們繼續閒聊,使我有更進一步瞭解他這個人的機會。到微風廣場地下一樓的日式supermarket之前,還是在林森北路森咖啡,這次就沒限定時間天南地北地談。文夏從他在台南商職自主樂團走紅後就有意識地覺得自己是「偉人」:保留自己所有的演出照片,黑膠和相關報導。而且這種「偉人」情結是非常資產階級式,日式的的呈現。就在紀露霞老師在台北貴陽街養父租的房子蹲在路邊聽收音機裡的周璇,白光邊哼邊唱時或前幾年,文夏帶著他的「文夏四姊妹」坐著英國進口的白色敞篷車到處招搖走唱,所憑藉著的就是他口中的「我家裡就是有錢!」和在大部分人處於二次世界大戰後百廢待舉,餬口邊緣的台灣人不同的境遇,國中時代就有經濟能力遊學日本。「文夏命好」,我訪問洪一峰關於文夏為何可以在亞洲唱片出十幾張時,他這樣帶著微笑淡淡回答。
 
三年後,好命的文夏因此一口流利日語回到台灣,在國民政府查禁日本歌的同時,他就以「愁人」名義作詞的方式翻唱原來他就很熟悉的日本流行於台灣的歌曲,成為混血歌的一種型態。台灣史專家莊永明對這點是強烈批判的,我訪談他時曾說,「就因為文夏,葉俊麟等的混血歌,才讓真正自己作詞作曲的台灣人,如李臨秋,陳秋霖,蘇桐等人在戰後面臨晚景淒涼,幾乎斷炊的命運。因為李臨秋等作詞作曲七天才能寫一首歌,文夏等一天可以寫七首啊。」這說法現在看來有點過於嚴厲,其實混血歌本來就是台灣歌謠的一項特色,不必過度強調本土。

為天所眷顧的命好的文夏看來一生優渥,不曾苦難過。言談之間,表現一種和從小刻苦,嚴謹自持的寶島歌后紀露霞完全不一樣的生活觀。文夏以一種近乎嘲諷,睥睨的語氣,說他現在「常為三餐煩惱」:喜歡日式美食的他,每天物色好餐廳卻吃到不知道要吃什麼的煩惱。文夏又說到日本人話我也很難跟哈日的學生說,在一個後現代的世界裡,文夏的歌其混血歌多半是演歌翻唱,對於社會底層受苦的人的愛與同情卻也是那麼真實呼吸著,聽聽文夏唱的快樂的工人,媽媽我也很勇健等,傳唱者迴異於紀露霞的國台語雙聲聽眾,多半為社會底層人士。如此這般,布爾喬亞階級出身的文夏,其日本情結的台灣化決定了他的歌的迷人與多彩命運,代表著台灣一大部分人的生活記憶。

雖然我問文夏他和紀露霞合唱亞洲唱片錄製的「荒城之月」對紀錄霞有何感覺。他說「普通」「我從來不跟人合唱,只跟文香,我的文夏四姊妹」,這是可以理解的睥睨,站在台灣歌謠頂端的歌王歌后,在荒城之月後分道揚鑣地展現自己的璀璨光芒。在日式supermarket裡一一仔細審視清酒,生魚片,壽司,啤酒和其他日式食品,針砭其好壞,他喜歡隨從護衛,服伺的感覺。在逛超級市場時,還有一路過的上了年紀的女歌迷舉起大拇指說「你文夏吧,加好,加好,台灣人的歌,好聽!」文夏微微一笑地繼續走。七十幾歲的文夏是個「老頑童」,此時展現一種日本情節的真性情,站在台灣的土地上,無論這世界如何拼貼強加於我們的國度,文夏的混血歌聲還是在那裡,撫慰著一種非常貼近底層生活真實的無奈,輕佻又認真的厚度,傳唱其歌,直到工作開始。

(2009/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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