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調歌后靜婷訪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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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靜婷後(台北/國聯飯店,鍾道政攝2012.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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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靜婷及其黑膠唱片(2012.02.21)


2012年2月21日,在資深音樂文化人劉國煒先生的引薦與安排下,在靠近六O年代國語歌巨星靜婷即將於三月底開演唱會的國父紀念館不遠處的國聯飯店,展開對於她的深度訪談。本來是約下午三點,我和學生鍾道政提早半小時到了飯店。剛開完記者會的靜婷已經先上樓休息。我看到國煒兄就熱情與他打招呼,安心坐下來等待,並認識了一個真正的靜婷追星族:陳九菲。就先跟她聊了起來。在她的桌上擺了二三十張靜婷的蟲膠與黑膠唱片,每張都是我未曾看過的,真的大開眼界。陳九菲就細說著1979年她如何與也在座的華視歌星易蓉一起,在當時台北縣永和的中信歌廳後台,以一個粉絲虔誠的心情,到後台去請靜婷簽名,就這樣慢慢展開了她與靜婷近三十年的友誼:一起去新加坡馬來西亞逛街買唱片,到香港各地聽靜婷唱歌,有如家人般溫馨相隨。講到一半,剛好靜婷下樓,就加入了我們的閒聊。

靜婷平易近人,毫無巨星架子,說起國語來字正腔圓,就從1953年怎樣在香港小夜總會發跡談起。1934年出生於四川,她說其實身為國民政府高官之後,母親相當反對她接觸音樂,更不用說唱歌。但靜婷說她就是喜歡唱歌,雖然沒有受過正統音樂教育,但因為音感記譜天分極高,在現場可以即席演唱,奠定日後歌后基礎。十五歲隨哥哥到了香港。靜婷說是因為家庭經濟因素,才不得已去唱歌,當時本姓郭的她用母姓席,配上藝名靜婷,1953年灌錄第一首歌曲 未了情。還至東南亞星馬一帶巡迴演唱數月,獲得極大的迴響。但回到香港仍然鮮為人知,這時靜婷說話中帶著某種辛酸的感覺。隔年,幸好獲得香港百代唱片汪淑衛經理邀請,慧眼灌錄國語電影唱片水仙香與搖船曲等。後來在電懋與邵氏之間選擇加盟邵氏電影公司不,但不知為何不得當時主要作曲家姚敏喜歡,陷於沒歌唱狀態,鬱鬱不得志。而真正成為家喻戶曉的國語歌巨星,是1958年為黃梅調電影 江山美人中的林黛幕後代唱,開始紅遍香江,人們開始稱她為代唱歌后或黃梅調歌后。

我就和靜婷與她忠實粉絲陳九菲一起看著珍貴的蟲膠與黑膠唱片,看著江山美人精緻的唱片封面與製作,不禁想起我小時候十歲左右住在高雄林森二路老家的老唱機與唱片,其中一張是梁山伯與祝英台。就問靜婷關於梁祝之事。她說那是1963年代唱主角樂蒂後在台灣引起大轟動,與另一主角凌波曾於1967年聯袂來台北,在南京東路與吉林路口的第一酒店演唱一個月,場場爆滿,深受歡迎。我趁機問靜婷對於台北印象怎樣?靜婷說:我很不喜歡交際應酬,到處走看,大部分時間都在飯店裡。至多是飯店老闆黃卓漢先生安排一些必須的達官貴人飯局。但有很多當時還不怎麼紅的歌星來看我,如鄧麗君,歐陽菲菲,張艾嘉和姚蘇蓉等。我記得當時鄧麗君還送我一張自己的照片,上面寫上鄧麗君三個字的名字,那照片之我一直留到現在。我真沒去台北什麼地方。我說:靜婷姐真是惜情之人。

這時陳九菲也加入說了些話。我就回到前面談1979年又來到永和中信歌廳唱歌的事情請教靜婷。靜婷也就和陳九菲與易蓉一起回憶起歌后和粉絲認識與渡過的種種溫馨時光。她很懷念那段永和唱歌的日子,唱了好幾個月,讓靜婷對於台灣的印象很好。我忽然問了她在香港時還和誰一起唱過歌。靜婷說和李香蘭唱過,我聽了覺得驚喜。就問她印象如何?靜婷說:

有次幫李香蘭和音,當時百代請了一些正統音樂的人來配合,李香蘭馬上變臉說不錄了。李香蘭不喜歡正統音樂的人。當時我和幾個非正統的人就留下來,繼續把歌錄完。當時當然李香蘭是大牌,大家都配合她。那她平時是怎樣的人呢?我問。靜婷說:李香蘭其實很樸素。錄歌時脂粉不施,臉油油的也不在乎。有時在香港街頭看到她走路,大家也認不出她是李香蘭,個子小小的,很自然的一個人。

靜婷也說了一些和周藍萍與姚莉的事情,多半是工作上的遭遇。我特別問了她唱歌的習慣。靜婷說:我喜歡第一次唱歌的感覺。什麼意思?就是不管我唱黃梅調電影幕後代唱或香港時代曲,都是被叫到現場連錄幾天當場完成。這種即席演出的感覺,是我唱歌最喜歡的方法,唱久就沒意思。李香蘭喜歡反覆揣摩其中意境與韻味,姚莉也是要唱幾遍,我是與她們不同。這時我心裡想起寶島歌后紀露霞,也是喜歡哼哼唱唱,未受正規教育,卻也同樣具有類演似唱天分,雖然互相不認識,卻在六O年代國語和台語歌壇各自發光發熱。

因為顧及靜婷中午剛開完記者會,原訂一小時的訪談已經談到幾乎兩個多小時,就拿著靜婷送我的早期歌唱的紀念專輯CD與她合照後告辭。靜婷也很有個性,委婉拒絕在我帶去的幾張台灣出版的靜婷黑膠唱片上簽名,原因是不在翻版(盜版)的唱片上簽名。我也覺得很好,雖然我說台灣在50-60年代沒有智慧財產權法律,當時翻版是一社會文化普遍現象。結束訪談時,學生道政也把陳九菲的唱片都做了攝影記錄,並答應也寄給陳九菲一份。

靜婷平易近人的風采一直到我們車行快回到士林時還縈繞我的腦海裡,也帶著我的記憶跌回那早已不知道哪裡去的十歲時聽梁祝的電唱機時代,與國中和姊姊在高雄戲院裡看藍與黑時,姊姊含淚出戲院的哼著癡癡的等的歌的日子,有如黑白蒙塵的照片,在訪談靜婷後,竟慢慢回復了色彩…(石計生後記,2012.02.22凌晨)


訪談上海交響樂團低音提琴家鄭德仁先生(2011.08.28)


訪談上海交響樂團低音提琴家鄭德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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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鄭德仁先生(上海,2011.08.28)


(2011.08.28)經由東吳音樂系呂鈺秀教授介紹,終於見到手拿著1945年的上海國立音樂專科學校學生證的鄭德仁先生,是由租界時期上海工部局樂隊戰後改名的上海交響樂團的著名BASS手,是中國音樂界這個領域碩果僅存的元老。身為上海工部局樂隊指揮陳歌辛(寫膾炙人口的玫瑰玫瑰我愛你)的學生,鄭德仁受過完整音樂訓練,且因為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為謀生負擔家計而因緣際會進入上海最大夜總會百樂門演奏,後來於1946年加入當時最有名的華人爵士樂隊Jimmy King擔任BASS手,名噪一時,在白俄羅斯與菲律賓樂隊外成為上海華人樂隊第一人。在他青年時期的上海夜生活演奏裡,曾經為周璇,吳鶯音和李香蘭擔任伴奏,而且成為好朋友。戰亂中的上海,仍然維持歌舞昇平,弦音不輟。比較可惜的是吳鶯音已於去年過世,無緣進行訪談。

鄭德仁先生對於上海舞池地點,流行音樂和黎錦暉明月社,李香蘭等人如數家珍,這次訪談因此獲得了珍貴內容。已經八十多歲的鄭德仁先生為人謙虛開朗,將近三小時的談話十分愉快,離開前還贈送他演奏的爵士上海1947–舊上海百樂門首席樂隊Jimmy King原音重現CD給我,成為我在上海復旦大學講學研究期間,枕邊音樂繞樑。經由他的介紹,我並且更改行程,將去訪問了陳歌辛先生之子,也是上海音樂學院的教授陳鋼先生(寫著名的梁祝協奏曲)。我非常感謝鄭德仁先生的熱情相見,也相信音樂能拯救人的靈魂,超越時空界限。



再現三重埔光輝的蔡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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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再現三重埔光輝的蔡棟雄先生(台北縣三重市,邱婉婷攝,2009.08.20)

滾雪球的深度訪談一旦發動,就不可收拾,其執行所依賴的除了「熱情」二字外,就是心中那個清楚的研究輪廓提問,在經驗中累積的作為意義的深度訪談靈光,關於音樂社會學的跨界的思維與自由聯想的整體拼圖能力的實踐。會來找蔡棟雄是因為那日去訪談陳和平先生時候,他無意間從房間裡拿出一本「三重工業史」令我心頭既驚又喜,敏感地覺得這不可輕輕放過。我在思考為何1960-70年代三重市是全台灣唱片公司最為聚集的地方時,感覺其人口之高度聚集有其背後的社會經濟原因。當時工業的聚集三重埔,肯定是重要線索。所以詢問陳先生後,知道該書作者是他的好友三重市公所的蔡棟雄先生,當下就決定要而且真的通過陳和平就能夠訪問到他。

這天一早就和助理風塵僕僕來到市公所。蔡棟雄先生說他接觸台灣歌謠與三重研究是個偶然。他有次爬山受傷後去卡拉OK唱歌時,原來對於台灣歌謠也很排斥的他,卻因為聽到洪一峰的舊情綿綿,感覺辭意雋永,曲調感人,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有演歌味道的台灣歌。洪一峰長住三重市。蔡棟雄原來在台北市政府工作,後來調到台北縣三重市公所計畫室任職。因為心中有一份對於台灣歌謠的欣賞與感情,他就不是一個照章行事的公務員,而是一個令人驚豔的文史工作者。經由他的幾本市公所出的書:三重老照片,歌星影星歷史和工業史等,蔡棟雄為三重市立下一個重要的里程碑:扭轉一種三重是文化沙漠,是充滿地痞流氓的刻板印象,而還原這個地方空間的豐富歷史人文力量:曾經是台灣北部頂崁工業區重鎮,化學,塑膠和紡織的聚集地,這些工業也是構成黑膠唱片原料的來源,而從中南部聚集來的大量工業人口,就這樣成為滋養三重埔如繁星點點的唱片公司和歌廳,舞廳的觀眾群,媒介迴路裡的廣播電台,電影院等也很興盛;從而台灣歌謠首屈一指的演唱家,作詞,作曲家:洪一峰,陳芬蘭,林英美,葉俊麟,楊三郎等,都人文薈萃地聚集在綻放璀璨光芒的三重都市空間。

通過長達兩個多小時的訪談,一部台灣歌謠幾乎被遺忘的城市空間歷史,就這樣經由蔡棟雄先生的文史保存熱情再現於眼前,聽的令人覺得津津有味。蔡先生其實很忙,在這中間不斷地有人打電話,直接到公所找他辦公,之後,仍然說抱歉地繼續接受訪問,還很謙遜地說自己寫三重只是起個頭,大家可以在此基礎繼續深化。感覺一種台灣人的文化深度,即使是政府官僚的一員,仍然臥虎藏龍地展現謙遜入世的風範。我雖然為台灣歌謠研究而來,卻為這樣的人格所打動。告辭時帶著滿袋的蔡先生送的三重的書,踏著大洪水後的台北向南的豔陽,感覺一絲絲希望與溫暖。

在坐捷運回東吳大學外雙谿研究室的途中心裡從接受美學向度思考,為何蔡棟雄先生比較喜歡林英美而不是紀露霞?除了個人的Enka味道偏好,與三重地緣關係外,是不是和我已經看到的紀露霞的演唱具備超越1960年代的戰後台灣歌謠的演歌風,吸納來自日本的美空雲雀,中國上海的周璇,白光,李香蘭等的演唱揉為一體蛻變為自己的獨特風格有關?這是我這一年想要從聽眾的面向解答的問題之一。

(2009.08.20)

空間化台灣歌謠:訪談洪慶雲先生及其引發之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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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紙本地圖確認記憶空間(洪慶雲與石計生,台北/公館,助理黃韻庭,邱婉婷攝2009.05.18午後12-2點)



為執行國科會音樂與社會的研究計畫,與在公館的Padouva Cafe約了年已75歲高齡鼓霸大樂隊的喇叭手

洪慶雲先生訪談,他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做過12項工作的耆老。非常健談,記憶力非常清楚,能夠進行圖像式記憶,把細節以空間方式表現,帶人身歷其境,充滿了一種他口中的「好奇寶寶」的心靈。誕生於大稻埕,對於那裡的歌廳與電影院有著充滿感情的記憶,我拿出準備好的紙本地圖,只見他一點一滴將兒時到長大的日據時期至國民政府初期(1935-1960)左右的空間記憶,非常認真地標示出來。我很喜歡洪老先生的風範,雖然有點過於嘮叨,但至少不會像文夏顧左右而言他,他幾乎有問必答,有時也會標錯,但經過追問,總可以將我設定此次訪談的目的:空間化台灣歌謠這件事做好。我想離我的一個理想:用地理資訊系統(GIS)數位化台灣歌謠的「媒體迴路」(media loop)日子不遠矣。我決心追尋空間化台灣歌謠,它就會完成。有時碰到老朋友,如台大音樂所楊建章教授,問我為何這麼熱心,劍及履及做此研究。我的答案是「熱情的人」。建章很內斂,不輕易喜怒形於色,思維細密冷靜具洞見,處事有時過於民主謙遜,不熟的人會感覺悶悶的。但我就喜歡他原來的樣子,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跟他說,做音樂與社會這事這麼久,最令我不悅的是那些擁有黑膠與留聲機就自以為了不起的人,擁有黑膠不知分享(有時還會奪人所愛,如台南永康的王昭旺父親的周璇「夜上海」失蹤事件)的驕傲是資產階級的行為,我對這類型的人不滿的極限是「徹底忽略」(totally ignore)。「但黑膠收藏本來就是資產階級行為」,建章一貫冷冷地說。「但不足以睥睨傲物」,我斬釘截鐵地說。他和吳叡人,黃長玲等,都是我心中屬於芝加哥-台北-238不可分割的三位一體即使很久不見面感情仍然一樣深厚的老朋友。當然,紐約-台北的邱貴玲,吳介民也是一樣,屬於238時代的永恆,那裡面有共同經歷的詩樣浪漫革命記憶。我現在一下子就能想起他們的樣子,即使很久沒見面,此之謂記憶。
      講到學術,現在朋友大家都在裡面,我有時笑笑跟建章說,跨界至音樂範疇並非故意(我覺得做完後就會離開),而是台灣歌謠研究在2006年的夏天被紀露霞歌聲喚醒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燒到現在,不斷進行訪談不能罷休。而我本來被該死的族群意識認為是弱點的一半台灣人,一半安徽人的血統,卻因為挖掘紀露霞後追蹤至上海老歌成為優點。但我徘徊的半山,漂泊的靈魂詩所化身的雲霧裊裊海峽兩邊都是家,都不是家的 not knowing where to go的感覺。半邊明亮忽爾黑暗的石頭,你啊,擊壤且縱歌聲穿山去,埋此心情青松底,一一長嘆息。這時我想起北京大學社會系老朋友楊善華教授的名言:「做訪談是會上癮的!」,真想跟他說:「這是真的啊!」而且,我越來越覺得訪談庶民更有意思。像洪慶雲先生,十足哈代(Thomas Hardy)小說裡「無名的朱德」(Jude the obscure)存在狀態,沒能上的了大學,沈迷爵士樂演奏的夢想遲遲無法實現自己,乃一生更換了十二個工作,包括波音唱片製作,公務員,土木,送貨員,會計,新光紡織職員,業務和喇叭手等等,充滿挫折,懷疑,熱情與徘徊的人生嘮叨裡隱藏這樣的成就焦慮精神狀態,我想。與他結緣是因為鼓霸團長邱志炅的介紹,並於一年前帶紀露霞老師至鼓霸練習場一起練歌才多聊了聊,前幾天剛結束的台大紀露霞演歌五十座談會結束後,由其王櫻芬所長安排之晚宴時,發覺洪老先生竟開始滔滔不絕講其大稻埕追星經驗,十分驚訝!唉可嘆當時錄音機交給已經回家了的助理韻庭,沒能即時錄下,而笑容可掬的王櫻芬那時又有意無意瞄了我一下,彷彿說真可惜啊,這活生生的歷史,活生生的美麗,心中浮起一句賀德林(F.Hölderlin):Living Beauty, returns to the destitute heart of the people. 我乃下決心立刻安排訪談,當夜十一點就敲定今日訪談。洪慶雲,一個平凡歌迷,聽眾,十分低調的老人,卻隱藏巨大的記憶能量,這就是庶民的偉大。
       歷史不只是巴烈圖(Vilfredo Pareto)所謂的「菁英循環」,少數貴族的生死場,歷史的底層,庶民所構成的記憶或許才是最為真實的,重要的。洪慶雲先生他其實是一個十足的影迷,歌迷與逛街迷。他說他迷戀大橋下的楊三郎「黑貓歌舞團」,可以去看表演一個星期不走,他是楊三郎堅決的粉絲,1950年代追星族。也喜歡去第一劇場看電影,百看不厭。很小的時候也跟著大人把大稻埕的煙花巷巡禮過。對於戲院,劇場和歸綏街等如數家珍,若不是熱情,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從這上癮的訪談所獲得的最珍貴感覺是,做學術研究讓我越來越知道必須謙虛面對每一個研究題材,那裡面是日常生活的真實,重新建構或詮釋都要謹慎,因為那涉及歷史,社會與文化裡的人曾經渡過的感覺與感情,理性與絕望等等,裡面其實無窮無盡。所以,不要顧及自己可笑的自尊或什麼名校驕傲的姿態,也不要想掠奪別人辛苦研究的資源或插花搭便車,想知道什麼就站起來,聯絡,就熱情去問吧,訪談要會彎下腰,別人拒絕你訪談是應該的,別人沒有義務回答你任何問題,接受你訪談是因為你誠心誠意感動人,要問你自己為何做這些研究,要先感動自己才能感動別人。要學會誠懇幫別人倒茶,要把自己比地球還大的自我現象學地bracketing, 放入括弧存而不論,反省自我中心,要喜歡當聽眾,要記得,適時的沈默力量很大。要提攜後進,照顧學生,耐心導引學生,但不要輕易收學生,門外就可,入室責任大矣。訪談要真誠以對,要忠實做逐字稿,觀察,從手勢到語言全面地觀察,要全面性觀察就要成為朋友,親人,不要訪問完再也不見面。要反省,與理論對話,分析,觀察,想像,寫作,寫作,寫作,有意義的訪談就會誕生。而且要牢記,這一切不是基於形式主義化後的學術價值,而是隨時可以離開,重返庶民的有血有淚生活的價值。研究者是次佳選擇,行動者才是真正人生,如我們的洪慶雲先生,活生生的美麗啊,請回到我們業已乾涸的人生。(2009.05.18-19)